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阁楼的锁

未撕的纸

后半夜开始下雨,雨点打在瓦片上,淅淅沥沥的,像有人在耳边数着米粒。林深翻了个身,床单蹭过胳膊,凉得像浸了水。他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看,那道缝弯弯曲曲的,像条蛇,从墙角一直爬到床头。

楼下的钟敲了十一下。

他忽然想起第二条规则——晚上十点后不许在二楼走廊走动。

窗外的风卷着雨丝扑在玻璃上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隔壁房间静悄悄的,听不见林澈的咳嗽声,也听不见翻身的动静,像没人住一样。林深摸了摸枕头底下的手机,屏幕亮起来,显示没有信号。这老宅太偏了,连信号都懒得钻进来。

他起身想去倒杯水,脚刚碰到拖鞋,就听见走廊里传来“咔哒”一声。

很轻,像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。

林深的动作顿住了。二楼除了他和林澈的房间,就只有楼梯口那个蒙着黑布的衣柜,以及……走廊尽头的阁楼门。

阁楼他小时候去过一次,堆满了旧家具,空气里全是灰尘的味道。父亲说那地方漏雨,早就封了,怎么会有钥匙转动的声音?

他走到门边,透过门缝往外看。走廊里的灯没开,只有窗外的闪电偶尔照亮一小块地方。昏暗中,好像有个影子站在阁楼门口,背对着他,身形很单薄,像林澈。

闪电又亮了一下,这次看得清楚了——那人确实穿着蓝布衫,手里拿着串钥匙,正往阁楼门上插。

“林澈?”林深压低声音喊了一声。

影子猛地顿住了。钥匙从锁孔里滑出来,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。那人慢慢转过身,脸隐在黑暗里,只能看见一点苍白的下颌。

“哥?”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哑,“你怎么醒了?”

“你在干什么?”林深推开门,走廊的木地板被踩得“吱呀”响。

林澈弯腰捡钥匙,手指在地板上摸索了半天,才把那串钥匙捏在手里。“睡不着,想上来看看。”他把钥匙塞进裤兜,动作有点急,“爸以前说阁楼里有他放的旧书,我想找找。”

“规则说晚上十点后不能在走廊走动。”林深盯着他的脸,闪电又亮了,他看见林澈的眼下有片青黑,“而且每周三才能打扫阁楼。”

“我没进去。”林澈往后退了一步,背抵住阁楼门,“就是看看。”他的肩膀在抖,不知道是冷的,还是别的什么。

雨下得更大了,风卷着雨丝灌进走廊,吹得那面蒙着黑布的镜子晃了晃。黑布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,轮廓圆圆的,像个人头。

林深的心跳漏了一拍。“回去睡觉吧。”

林澈没动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,像只受惊的鹿。“哥,你是不是觉得这房子很怪?”

“有点。”林深实话实说,“但可能是太久没人住了。”

“爸走的那天,也下着这样的雨。”林澈突然说,声音很轻,“他躺在堂屋的太师椅上,手里攥着这串钥匙,眼睛睁着,好像在看阁楼。”

林深的后背有点发凉。他记得父亲的葬礼,那天明明是晴天,阳光刺眼得很。

“可能你记错了。”他伸手想去拉林澈,却被他躲开了。

“我没记错。”林澈的声音突然拔高,又很快低下去,带着点哭腔,“他就是攥着钥匙,睁着眼……哥,你说他是不是想上去拿什么东西?”

闪电照亮了他的脸,林深看见他的嘴唇在抖,脸色比白天更白了。他忽然想起林澈手腕上的纱布,还有那杯带着怪味的水。

“别想了,先回房。”这次林深没再伸手,只是往自己房间退了两步,“有什么事明天再说。”

林澈盯着他看了几秒,点了点头。转身回房时,脚步有点踉跄,手还死死攥着裤兜里的钥匙,指节都泛白了。

林深关上门,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。心脏跳得像要撞破胸膛。他刚才好像看到,林澈退进房间的瞬间,阁楼门的锁孔里,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,红莹莹的,像只眼睛。

窗外的雨还在下,敲在瓦片上的声音越来越急,像有人在催。他忽然想起第七条规则——林深不许独自出门。

为什么偏偏是他?

林深站起身,走到书桌前,拉开那个半开的抽屉。里面除了几本旧书,还有个铁盒子,上着锁,锁是黄铜的,上面刻着个小小的“深”字。是他小时候的百宝箱,里面装着弹珠、卡片,还有母亲给他买的第一支钢笔。

他摸着锁上的刻字,指腹传来冰凉的触感。母亲走的时候,他才八岁,林澈六岁。他只记得那天母亲穿着红裙子,蹲下来抱了抱他,说要去很远的地方。后来父亲说她走了,去了国外,再也不回来了。

可林澈总说,母亲是被阁楼里的东西抓走的。

那时候父亲总骂他胡说,现在想来,或许这老宅的规则,根本不是父亲定的。

走廊里又传来声音,这次不是钥匙声,是拖沓的脚步声,从阁楼门口往楼梯口去,一步一步,很慢,像拖着什么沉重的东西。

林深捂住嘴,不敢出声。那脚步声经过他的门口时停了一下,然后继续往下走,最后消失在一楼。

他等了很久,直到雨声都小了点,才敢走到门边,透过门缝往外看。

走廊空荡荡的,只有那面蒙着黑布的镜子还在晃,黑布的一角被风吹起来,露出镜子边缘的一点银白。

而阁楼门上的锁,不知什么时候,已经从里面反锁了。

林深回到床上,把铁盒子抱在怀里。盒子很凉,像块冰。他想起林澈刚才的样子,想起他攥着钥匙的手,想起他说父亲死那天也在下雨。

也许林澈没说谎,只是他们都忘了些什么。

或者,是这老宅,不想让他们记起来。

天快亮的时候,林深终于睡着了。梦里他又回到了八岁那年,母亲穿着红裙子,蹲在他面前,嘴唇动了动,好像在说什么。他想听清楚,可周围的雨声太大了,盖过了所有声音。

醒来时,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一道亮线。楼下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,还有林澈的咳嗽声,很轻,像只小猫在挠痒。

林深摸了摸怀里的铁盒子,锁还好好的。他起身拉开窗帘,院子里的石榴树被雨水洗得发亮,那个干瘪的石榴还挂在枝头,只是好像……比昨天更红了点。

楼下的钟敲了七下。

他想起第一条规则——每天早上七点必须起床。

林深快步下楼,看见林澈正站在灶台前煎鸡蛋,蓝布衫的袖子挽起来,露出的手腕上,纱布又换了新的,只是边缘依旧渗着点红。

“醒了?”林澈回头冲他笑了笑,眼底的青黑淡了点,“快好了,等会儿就能吃。”

餐桌上摆着两碗粥,两个煎蛋,还有一碟咸菜。和他小时候每天早上吃的一模一样。

林深坐下时,目光扫过墙上的规则。第七条还在那里,字迹僵硬,像只盯着他的眼睛。

“昨天晚上……”他刚想说什么,就被林澈打断了。

“哥,你看这鸡蛋煎得怎么样?”林澈把一盘煎蛋推到他面前,蛋黄是溏心的,边缘焦脆,“你以前总说我煎不好,今天特意多练了几次。”

林深看着他的手,手腕上的纱布在晨光里泛着白。他忽然不想提昨晚的事了。

也许就像规则说的,守着规矩,才能平安。

他拿起筷子,夹起煎蛋咬了一口。蛋黄流出来,烫得舌尖发麻,却带着点说不出的暖意。

窗外的石榴树被风吹得晃了晃,那个红得发亮的石榴,好像又沉了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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