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蜂蜜的影子

未撕的纸

林澈的哭声在空荡的街上飘了很久,直到嗓子哑了才慢慢停下,肩膀还一抽一抽的,像只被雨淋湿的幼鸟。林深搂着他,能感觉到他后颈的抓痕烫得吓人,隔着薄薄的布衫,都能摸到那几道凸起的红痕。

“回去吧。”林深扶着他站起来,他的腿软得像面条,几乎是被半架着往旅馆走。路过照相馆时,林深特意加快了脚步,总觉得黑暗里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,那把断齿的桃木梳像根针,扎得人后颈发紧。

回到旅馆房间,林澈倒头就趴在床上,背对着他,肩膀微微耸动,没再哭出声,只是偶尔发出一两声压抑的抽气。林深坐在另一张床上,看着他单薄的背影,心里像塞了团湿棉花,闷得发慌。

桌上的槐花蜜还放在那里,黄澄澄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层诡异的光。林深拿过瓶子,拧开盖子,一股甜腻的香味涌出来,比白天在巷口闻到的浓得多,甚至有点发齁,像掺了别的东西。

他对着瓶口闻了闻,除了槐花的甜,似乎还藏着点别的味,很淡,像……像老宅里的霉味。

“你要不要喝点?”林深晃了晃瓶子,蜂蜜在里面打着旋,映出他模糊的影子。

林澈没回头,声音闷闷的:“不喝。”

林深也没勉强,把瓶盖拧好放回桌上。刚躺下,就听见林澈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,他转过身,看见林澈正背对着他,肩膀凑到后颈,似乎在挠什么,动作很轻,却带着股说不出的执拗。

“痒?”林深坐起来。

“嗯。”林澈的声音有点哑,“像有虫子在爬。”

林深走过去,借着窗外的月光看他后颈——那几道浅粉的抓痕不知什么时候又红了,边缘泛着点肿,像被什么东西反复蹭过,最深处还渗出点透明的黏液,沾着几根头发,看得人心里发紧。

“别挠了,越挠越厉害。”林深轻轻按住他的手,他的手很烫,指尖还在微微颤抖。

林澈没说话,只是任由他按着,头慢慢靠在林深的胳膊上,呼吸温热地喷在他的手腕上,带着点槐花蜜的甜气。“哥,我是不是快死了?”

“胡说什么。”林深的声音沉了沉,“就是点小伤,回去擦点药就好了。”

“不是小伤。”林澈抬起头,眼睛在暗处亮得惊人,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,“货郎说了,是‘回字巷’里的东西留下的印子……那东西要抓我回去,就像抓妈一样。”

他的手指突然抓住林深的手腕,力气大得惊人,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,“哥,你不会把我丢下的,对不对?”

林深的手腕被抓得生疼,却没挣开。他看着林澈眼底的恐惧和依赖,像看到了小时候那个总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,摔倒了也不叫疼,只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等他来扶。

“不会。”林深的声音放得很轻,“我不会丢下你。”

林澈的眼睛更亮了,突然往他怀里靠了靠,头埋在他的胸口,像只找到巢穴的小兽。“哥,你身上好暖和。”

林深的身体僵了一下。他能感觉到林澈的心跳,很快,像揣了只兔子,隔着薄薄的衣料传过来,和他自己的心跳慢慢重合在一起。空气中的槐花蜜香越来越浓,甜得发腻,几乎要把人裹住。

他轻轻拍着林澈的背,动作有点僵硬。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,在地上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,像棵长在一起的树,根缠在土里,分不清彼此。

不知过了多久,林澈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,像是睡着了。林深想把他放到床上,刚动了动,就听见他迷迷糊糊地说:“哥,别离开我……”

声音很轻,带着点梦呓的黏糊,像块糖粘在了心上。

林深的动作顿住了,低头看着怀里的人。月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,睫毛很长,投下淡淡的阴影,嘴唇微微张着,还带着点哭后的红肿。手腕上的纱布松了些,露出底下的伤口,红得像朵没开好的花。

他忽然想起货郎说的“几十年前的母子”,想起照相馆里那张褪色的照片,心里莫名地慌。如果林澈后颈的抓痕真的和那些“东西”有关,那他手腕上的红痕呢?是不是也意味着,他早就被卷进了这摊浑水里,躲不掉了?

怀里的人动了动,似乎不舒服,往他怀里又蹭了蹭,鼻尖蹭到他的下巴,带着点痒。林深的心跳漏了一拍,赶紧稳住呼吸,慢慢把他抱到床上,盖好被子。

回到自己的床时,他发现桌上的槐花蜜瓶倒了,蜂蜜洒出来,在桌面上漫开,像摊融化的金子。月光照在上面,映出个模糊的影子——不是他的,也不是林澈的。

那影子很高,长发垂落,穿着红裙,手里似乎还攥着什么东西,正慢慢往床边靠。

林深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了。他猛地看向林澈的床,被子盖得好好的,人睡得很沉,眉头却微微皱着,像是在做噩梦。

再回头看桌面时,那影子已经消失了,只有摊开的蜂蜜还在泛着光,甜腻的香味里,混着点若有似无的霉味,和老宅里的一模一样。

他走过去,用纸巾擦掉桌面上的蜂蜜,擦到角落时,指尖触到个硬硬的东西——是根长发,黑得发亮,不是他的,也不是林澈的。

头发上沾着点蜂蜜,黏糊糊的,像条刚从糖水里捞出来的蛇。

林深的心脏狂跳起来。他把头发扔进垃圾桶,刚要转身,就听见林澈在梦里低喊了一声:“哥……”

声音带着点委屈,像被人欺负了。

林深走到床边,看见他眉头皱得更紧了,手紧紧抓着被角,指节泛白。后颈的抓痕在月光下红得刺眼,像几道血线,正慢慢往肩膀蔓延。

他突然想起林澈刚才的话——“那东西要抓我回去”。

难道红裙女人跟着他们到旅馆了?

林深握紧了拳头,指节泛白。他看了眼窗外,黑暗沉沉的,像个张开的嘴。回字巷的老宅在夜色里蛰伏,而他们逃到镇上,却像只是从一个笼子,跳进了另一个笼子。

桌上的蜂蜜还在散发着甜腻的香,那香味里藏着的影子,像根无形的线,一头连着旅馆,一头牵着老宅,把他和林澈牢牢拴在中间。

林深低头看着林澈熟睡的脸,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——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该逃。有些东西,躲是躲不掉的,只能面对。

就像林澈后颈的抓痕,就像他手腕上的红痕,早就和他们的皮肉长在了一起,成了分不开的一部分。

他轻轻碰了碰林澈后颈的抓痕,指尖传来滚烫的温度,像在燃烧。林澈在梦里瑟缩了一下,往他的方向靠了靠,像在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支点。

林深没再动,就站在床边,看着月光下交叠的影子,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。

天亮时,他发现林澈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伸到了床外,指尖快要碰到他的鞋,像在梦里也怕他离开。而桌上的槐花蜜瓶,瓶口正对着林澈的床,黄澄澄的液体里,映出个模糊的红影,一闪而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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